[1]禾:禾苗。
[2]日当午:太阳当头直晒的时候,指中午。
[3]餐:饭。
[4]皆:都是。
[5]秋成万颗子:一作「秋收万颗子」。
这首悯农诗,写出了农民劳动的艰辛和对浪费粮食的愤慨。在盛夏的正午,农民顶着火辣辣的太阳锄地,汗水淌滴在庄稼地里。可是谁又知道,碗中的每一粒饭都包含着农民的辛苦啊!
李绅,字公垂。他不仅是中唐时期新乐府运动的倡导者之一,而且是写新乐府诗的最早实践者。元稹曾说过:「予友李公垂,贶予乐府新题二十首。雅有所谓,不虚为文。予取其病时之尤急者,列而和之,盖十二而已。」元稹和了十二首,白居易又写了五十首,并改名《新乐府》。可见李绅创作的《新题乐府》对他们的影响。所谓「不虚为文」,不也就含有「文章合为时而著,歌诗合为事而作」的意思吗?可惜的是李绅写的《新乐府》二十首今已不传,不过,他早年所写的《悯农二首》(一称《古风二首》),亦足以体现「不虚为文」的精神。
诗的第一首一开头,就以「一粒粟」化为「万颗子」具体而形象地描绘了丰收,用「种」和「收」赞美了农民的劳动。第三句再推而广之,展现出四海之内,荒地变良田,这和前两句联起来,便构成了到处硕果累累,遍地「黄金」的生动景象。「引满」是为了更有力的「发」,这三句诗人用层层递进的笔法,表现出劳动人民的巨大贡献和无穷的创造力,这就使下文的反结变得更为凝重,更为沉痛。「尽道丰年瑞,丰年事若何?」(罗隐《雪》)是的,丰收了又怎样呢?「农夫犹饿死」,它不仅使前后的内容连贯起来了,也把问题突出出来了。勤劳的农民以他们的双手获得了丰收,而他们自己呢,还是两手空空,惨遭饿死。诗迫使人们不得不带着沉重的心情去思索:是谁制造了这人间的悲剧?答案是很清楚的。诗人把这一切放在幕后,让读者去寻找,去思索。要把这两方综合起来,那就正如马克思所说的:「劳动替富者生产了惊人作品(奇迹),然而,劳动替劳动者生产了赤贫。劳动生产了宫殿,但是替劳动者生产了洞窟。劳动生产了美,但是给劳动者生产了畸形。」
第二首诗,一开头就描绘在烈日当空的正午,农民依然在田里劳作,那一滴滴的汗珠,洒在灼热的土地上。这就补叙出由「一粒粟」到「万颗子」,到「四海无闲田」,乃是千千万万个农民用血汗浇灌起来的;这也为下面「粒粒皆辛苦」撷取了最富有典型意义的形象,可谓一以当十。它概括地表现了农民不避严寒酷暑、雨雪风霜,终年辛勤劳动的生活。本来粒粒粮食滴滴汗,除了不懂事的孩子,谁都应该知道的。但是,现实又是怎样呢?诗人没有明说,然而,读者只要稍加思索,就会发现现实的另一面:那「水陆罗八珍」的「人肉的筵宴」,那无数的粮食「输入官仓化为土」的罪恶和那「船中养犬长食肉」的骄奢。可见,「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」,不是空洞的说教,不是无病的呻吟;它近似蕴意深远的格言,但又不仅以它的说服力取胜,而且还由于在这一深沉的慨叹之中,凝聚了诗人无限的愤懑和真挚的同情。
李绅当然不懂得阶级压迫和阶级剥削的道理,但是,我们从几十年之后唐末农民起义的「天补平均」的口号中,便不难看出这两首诗在客观上是触及到了封建社会的主要矛盾的。
《悯农二首》不是通过对个别的人物、事件的描写体现它的主题,而是把整个的农民生活、命运,以及那些不合理的现实作为抒写的对象。这对于两首小诗来说,是很容易走向概念化、一般化的,然而诗篇却没有给人这种感觉,这是因为作者选择了比较典型的生活细节和人们熟知的事实,集中地刻画了那个畸形社会的矛盾,说出了人们想要说的话。所以,它亲切感人,概括而不抽象。
诗人还用虚实结合、相互对比、前后映衬的手法,增强了诗的表现力。因此它虽然是那么通俗明白,却无单调浅薄之弊,能使人常读常新。在声韵方面诗人也很讲究,他采用不拘平仄的古绝形式,这一方面便于自由地抒写;另一方面也使诗具有一种和内容相称的简朴厚重的风格。两首诗都选用短促的仄声韵,读来给人一种急切悲愤而又郁结难伸的感觉,更增强了诗的艺术感染力。
(赵其钧)
姜葆夫、韦良成选注《常用古诗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