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禺
1996年12月13日凌晨3点55分,戏剧大师、中国现代话剧奠基人曹禺在睡梦中安然辞世。直到早晨6点以前,北京医院的大夫们还在对他进行全力抢救,企盼他能睁开双眼,像往日一样慈祥地微笑。然而他睡得太熟了,医生们未能将他唤醒。他的夫人、著名京剧演员李玉茹见到他时,心脏监测仪上的波纹已拉成了一条平直的横线。她忍住泪水,在他耳边轻轻地呼唤:“家宝,家宝,我是玉茹,我看你来了。”这时,那条横线也随之微微跳动了两下,人们企盼奇迹能发生,但奇迹再也没有发生。
李玉茹泪如雨下,她与曹先生共同度过了17个春秋,在医院整整陪伴了他8年,两人相依为命互相成为对方的精神支柱。8年前,曹先生因肾衰竭住进了北京医院,医生告诉李玉茹:曹先生只有3个月到5个月的时间,从那一天起,她与儿女们及北京医院的大夫都在为延长曹先生的生命而奋斗、奔波。
李玉茹说,在陪伴先生的过程中,她发现什么话题都不如写作更能引起先生的兴趣。于是她拿起了笔,尝试着写了一篇小说。先生看了非常高兴,连说好,不错。又有人看了,建议改成电视剧,并与李玉茹签约。她为这部电视剧取名为《痞子》,剧作家吴祖光说,“痞子”名虽不错,但是两个仄音,南方人读着不顺。还是曹禹说,改吧,改吧,就叫《小女人》。“这个‘小’不是大小的小,而是地位卑微低贱的意思。我写的就是一个卑微的善良女子的故事,先生的名改得多好啊。”李玉茹回忆道。
住院8年,曹先生最想做的事就是写剧本,他曾构思过两个单本剧,一个起名为《老呆瓜》,写的是一个呆傻老人的故事。先生每构思出一个情节就赶紧写在纸上,“男说:……女说:……”都是提纲式的,最终未有完成。
这8年,曹先生的病房总断不了人来看望,逢有远道而来要求与先生合影留念或请先生写字题词的,先生概不拒绝,一一满足他们的要求。李玉茹说,只有我知道,他已经没有力气了,可他还在拼命地尽力,他像一支蜡烛,一滴一滴,直到耗尽了最后一滴蜡油。
“先生走得十分安详,就像熟睡一样,医生说,他这样走是最幸福的。也可以说他走得毫无牵挂。他的全集与画集都在他生前出来了。如果说有什么遗憾,那就是没能参加文代会。他是那么想念朋友们,说如果去参加会一定会有许多人来看他,为他参加文代会的衣服都做好了,他却离开了……”李玉茹说:”如果说先生还有什么牵挂,那就是不放心我一人留在世上。他曾多次对我说过,谁要是先走了,留下的人可就太苦了。因与人签了约,有两个上午,我在拟《小女人》的提纲,没去医院,他把推门而入的护士当成了我,说妈妈来了……”(曹先生与李玉茹以“爸爸”、“妈妈”相称)。
那天晚上他劝孪玉茹早点儿回去休息,晚上8点多钟他还坐在电视机前兴致盎然地看了《浦江叙事》,由护工小白为他一句句地在耳边传递。夜里3点50分,护士见先生出了许多汗,让他喝了4小杯水。再度量血压、体温,一切正常。喝完水后,先生安然睡去。不一会儿,大夫进来查房,发现先生呼吸急促,终因抢救无效,与世长辞。
九十高龄的赵朴初先生是最早知道先生辞世消息的人之一,他立在先生床前默默不语,转身回到自己的病房中,写下一副长卷挽联:“艺海诲人曾见雷鸣四海,文章华国长如日出东方”。九十二岁的胡戚青老人也送来了亲笔写的挽联:“戏剧音容炳后世,终生浩气反帝封”。文艺界著名人士送来的挽联、鲜花已摆满了灵堂,每位前来吊唁的人都含着深情的泪水来向先生告别。
李玉茹生怕先生的好友巴金先生知道这个消息会伤害身体,特地打电话告诉巴老的女儿李小林,让她隐瞒消息。李小林说,瞒是瞒不住的,老人天天要看电观、报纸,不如想个办法妥当地告诉他,于是,几位大夫跟巴老聊起了先生的病情。一切该铺垫的都铺垫到了,最后才告诉他曹禺走了。巴老悲痛得半天没做声,最后终于迸出一句话,“你们不是一直对我说他的身体很好吗!”随即给北京发了一个电传,上面写道:“家宝并没有走,他永远活在观众和读者心中。”
《曹禺戏剧集封面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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